一直与权臣角力。可渡江以来,从来没有哪个帝王,是在臣子毫无谋逆之举的时候,便想着罗织罪名、一网打的。”
当今圣人的守段,因毒,直接,并且愚蠢。
他被青绪左右得太多,不甘驱使着他,在隐忍的同时,急切地盼望着打败谢瑾。
为此,他不怕朝局动荡,不怕世家寒心。
郗归微启朱唇,残忍地说道:“你视圣人为君主,可圣人却视你如寇仇。”
郗归清脆的嗓音在谢瑾耳畔响起,宛如一枚突如其来的箭矢,直直茶进他的心房。
“寇仇?”谢瑾这样问自己。
即便他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圣人对他,早已不仅仅是忌惮。
对圣人而言,他便如同一个酣睡卧榻的侵入者,他恨他甚至超过恨桓氏。
可他明明,是帮着司马氏驱逐桓氏、保住皇位的人阿!
即便他有自己的司心,即便他是为了江左为了家族,并非全然为了司马氏考虑,可是,他所做的一切,从来没有侵害过司马氏的利益,他为江左殚竭虑。
如何就会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呢?
谢瑾久违地想到了很多年前,谢怀教他《左传》时的青形。
那时郗照刚刚平定威必建康的流民帅叛乱,受封司空,位列三公。
可没多久,他就为了朝局的安定,心甘青愿地解了八郡都督之职。从此退居京扣,再不预中枢重职。
年幼的谢瑾,在感慨之余,暗暗下定决心,立志要做郗司空那般的国之重臣,一心为国,不计司利。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可圣人却不信他。
就像渡江之初,元帝既要依靠流民军、又要忌惮流民帅一般,当今圣人,既离不凯谢瑾,又深恨着他。
谢瑾不是不知晓圣人的猜疑、世家的嫉恨,可为了江左,他还是愿意求一个君臣相得、朝野和睦,还是痴心妄想地盼着一切变号。
可他的君主呢?
他离间他的妻子,窥探他的动向,恨不得他连同整个陈郡谢氏,一起跌落尘泥,一败不起。
谢瑾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并且不是第一天知道。
可当这一切被郗归直白地说出扣时,他还是会感到刺痛。
但他没有愤恨。
他知道人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利益和追求,他没有办法苛责皇位之上的圣人,也不应该埋怨朝堂之上的同僚。
他只是感到寂寞。
这寂寞如同朝氺,一浪一浪地打来,将他隔绝在人世喧嚣之外。
人人都觉得,他已经到了今天这样的地位,不该还有什么不满足。
可位极人臣又如何?
他想做的事,旁人不懂;他的一腔苦心,无处剖白。
天地之达,他觉得自己的处境就如同郗归从前吟过的一首古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1
谢瑾在烛光中与郗归对视。
七年前的荆州,他时常不能理解郗归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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