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菩提子的要求，她晚上在夏小姐夏金锁屋里守夜。

都是女子，倒也方便。平日里，也常常有丫鬟在屋中守着，但据夏金锁之言，这样无法阻止尾随她的红衣女鬼靠近。因为旁人看不见女鬼，她也叫喊动弹不得，守夜的人看不出异样。

是夜，守夜的丫鬟站在外间屋，菩提子坐在金锁儿床前，夏家派了两个未留头的小丫鬟为她端茶倒水。菩提子腰间插着一把竹笛，手握茶盏，合眼假寐。

夏风熏熏然渗入沙窗，空气有些闷闷的。因为病人的原因，屋里没用冰块降温，热的让人昏昏欲睡。

菩提子轻敲杯盏，一个声音娇柔纤细的小丫鬟猛然惊醒，道：“我错了，老爷，别砸我！”

另一个丫鬟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打着哈欠道：“什么老爷？你没被老爷叫去，现在咱们在伺候菩提道长。”

菩提子听着有些不忍和好笑，道：“你们要是太困了就去睡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够了，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缺觉。”

“真的吗？”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睡觉与她们而言自是求之不得“那……有劳道长了，我们先去歇息了。”

里间屋只剩下两人，隔着一层床帐，菩提子轻声道：“夏姑娘，她们都走了，你大概没睡吧？”

帐子被芊芊玉手掀开。“正是。姐姐……大夫……道长，一会那家伙来了，你能看见她的对吗？你一定不会像别人一样不管我吧！”

“夏小姐，我会尽力的。我白天有个问题一直没问你，既然你能看到那个红衣人的样子，听到她的声音。你能否告诉我她的脸长什么模样，又对你说了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对不起，我不能说……啊！她来了！”

夏金锁指向窗外，没有眼睛的菩提子反而更早感应到阴魂的靠近。只见她轻盈一点足见，如舞蹈般一跃而起，腾空飘向窗外，身后夏金锁不由瞪大眼睛，“啊”的叫出了声。

菩提子飘到幽魂面前，幽魂不以为然还想绕道。夏金锁说过她白天也能看到红衣人，然而白天阳气重，红衣人散发的阴气微弱难辨，对其他道士来讲，这时的鬼怪更衰弱易制服，然而瞎眼的菩提子却认为，夜晚的鬼魂气息更易辨认，自己下手更方便。

红衣人不敢在白天靠近夏金锁，大概是因为人体自有阳气，阴魂靠近易被灼伤，夜晚阴盛阳衰，阴魂才有机会靠近，而她们主动靠近的时刻，往往是阴气气场最稳定之时。随时间推移，红衣人靠近夏金锁的时间越多，菩提子猜想或许是夏金锁逐渐病弱，身上阳气渐微的缘故。

黑暗中，菩提子黑白的衣衫随风影翻飞而时隐时现，红衣客正在和她打架。受惊的知了止住鸣声，静谧中只闻衣料窸窣响动。

事实上，那实在称不上打架，而是菩提子单方面碾压她。菩提子的武功曾是上层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丢了内息，然而招式仍熟记心中。红衣幽魂出手只是小女生抓挠罢了，哪里会是来人对手？

三下五除二牵制住她，耳边传来怒不可遏的低吼。“姑娘，别激动，在下只想问你一些问题罢了。”

红衣人埋头咬了她一口，菩提子吃痛，全然没料到这么一出，一惊之下松开。，红衣裹携着幽怨阴气倏然溜进窗前那口井中，菩提子匆匆上前欲捉住她，还是被其抢先逃走。繁荫密柳下，一口井中盛漫粼粼碎星，在夏夜透出丝丝冷气，抚摸着菩提子满月般的面容。

夏金锁发现自己手脚都能动，也说得出话，赶忙喊人。七八个丫鬟围住她，夏老爷和夏夫人也闻声赶来，凄清的屋子瞬间灯火通明。黏腻的汗水顺着夏金锁染着红晕的脸往下流，苍白的唇在被窝口哆嗦。

菩提子赶紧道：“我需要一根足够长的麻绳！夏老爷，您有吗？”

方才的战斗，红衣人的模样，夏老爷并未看见，他还是没相信鬼神之说。“你想干什么？”

“邪祟在这口井里，我要下去查看一番。”

“那口井我们一直在用，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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