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病床上爬了起来,裹着厚厚的衣服出了门。他叩响了自己知道的每一扇门,然而它们都装聋作哑。同僚,亲友,门生,往日簇拥在父亲前后的那些人,现在都像消失了一般。玉无忧走遍了整个娄京,也没有一扇门为他打开。流水般送进大牢的银子,也没有一声回音。
时间一天天过去,玉无忧心中越来越绝望,越来越焦灼,最终,他想到了一个人。
国师。
元旦,天降大雪。通往梧桐观石阶上的积雪深可没膝。没有人会在这种天气下上山,可玉无忧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他只能在这个时候去,因为每月朔日、十五国师一定会来梧桐观上香,尽管,今天是元旦。
路上,寒风割面,冰雪刺目,脚很快便失去知觉。玉无忧拖着双腿,一步步往上爬。到达梧桐观时,他已经成了一个雪人。开门的道士吓坏了,玉无忧连招呼都没打就去了那个院子。没有人。玉无忧的心凉透了,可他还是站在那。
天气太差了,今天还是元旦,国师没道理会来。这些玉无忧都知道,可他还是等在那,等着,等着。等到雪小了,停了,等到一缕孱弱的阳光颤巍巍地从阴云中洒落,等到夜幕爬上山岚,等到雪又飘落,国师仍旧没有来。
忽然,玉无忧听到了扑簌声。他猛地转过身,看到的却是那个小道士。他拿着伞,同情地问:“大人,再不下山就晚了,您今晚要在这过夜吗?”
玉无忧愣愣地望着他,小道士不得不又说了一遍。玉无忧说:“哦,哦谢谢,我得回去。”
他走了几步,忽然问:“国师还会来吗?”
“我不知道。”小道士愧疚地说,“那位大人已经有一阵没来了。”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这分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大雪,元旦,谋反案,国师当然不可能来。可玉无忧还是固执地等待着,好像这样上天就会多眷顾他一分似的。
他明明知道,自己和国师分开得多么不愉快。他不能不冒出这样的念头:如果当时他没跟国师分开,现在是不是就能给父亲和大哥求情了?国师之前不是说过要是吕相做了什么父亲最坏也不就是贬官吗?父亲怎么会进大牢?他不识好歹得罪了他所以如果万一国师存心报复不帮他如果父亲大哥有什么万一那么这全都是他的错不不。
不不不。
老天怎么能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玉无忧踉踉跄跄地往山下走,突然,他疯狂地吼叫起来,用力捏着拳头在空中挥打。泪水还没流下来就成了冰,他啊啊地怪喊着,蹲了下来,发出了破碎的呜咽声。
太失败了,太无能了,自始至终,他都如此无用。
形式越来越糟。弹劾吕介的奏折雪片飞来,他的罪名也像雪球般越滚越大。抓进大牢的吕党越来越多,父亲和大哥依旧毫无音讯。绝望而漫长的等待似乎永无尽头。元月十五,玉无忧又去了梧桐观,国师仍没有来。
为什么?玉无忧想,因为今天是元宵节?
那么,二月初一呢?这天不是节日,也没有下雪。
但国师还是没有来,就是没有来。他不可能不知道玉于温和玉无瑕被抓,也不可能猜不到他会来梧桐观找他,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他不愿帮他。
啊
毕竟,他最后一次跟他见面时说了,他会站在父亲那边。
自作自孽。玉无忧好像想笑,可脸冻僵了,于是他只扯出了一个无比奇怪,似笑似哭的表情。他抓住那棵桃花树,用力向树上撞去。雪淋了他满身,冷到透骨。
他就是这样。没有一件事做对过,从来没有。
二月十一,皇榜贴墙,逆吕当斩,贵妃、五皇子知情不报,是心可诛,判绞刑。诸从吕者,死罪者五十三。玉于温、玉无瑕不在其中。
二月十三,行刑,血流成河,青砖改色。好事者检吕介尸,竟无舌。
二月十八,余党定罪。玉于温、玉无瑕仍不在其中。
二月十五,活者归家。玉无瑕在其中。
二月二十八,玉于温尸首归家。二十天前,玉于温狱中自尽,留血书一封,痛骂吕介之无耻,剖陈玉家之忠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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