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在案后圈椅上,上方官家御笔的匾额已被摘去。
蒋望回屈膝下跪:“微臣参见殿下。”
柳湛没有批阅公文,手搭扶手,直直俯视蒋望回。
他叹息一声,缓慢启唇:“孤腹上的疤是不是你去的?”
蒋望回垂首沉默,的确是柳湛昏迷时,他和音和所为。
“胡家伞宴后,孤命你调查萍萍,呈上来的那份户籍你是不是也改了?”
蒋望回依旧沉默,书房内掉针可闻,又似冰窖一样冷凝。
“那年你端进来的酒,孤的和她的……”柳湛的声音开始发抖,“是不是不一样?”
自从告知萍萍,蒋望回已心无波澜:“是,微臣给殿下那杯添了些料,想让殿下忘记从前一切人事,哪知被裴改之调换,阴差阳错,萍娘子饮下殿下那杯。”
柳湛定定注视蒋望回,片刻,忽地操起桌上砚台,暴怒掷下:“你还有什么不敢做!”
蒋望回仍跪原地,砚台狠狠砸在他肩头,顷刻崩裂四碎,墨污一身,血亦从袍中渗出。
“你凭什么这样做!”
凭什么?
蒋望回喉头滑动,反而抬起头来对视柳湛:“殿下记不记得,少时在臣家里,臣与殿下正过招式,几位长随从臣父亲院中捧出一大堆书画?”
“眼看掌风就要击上长随,殿下连忙避开,那长随没被打到,却仍受惊吓,松手卷轴掉了一地。臣和殿下都帮着捡,并询问缘何抱这么多画出来,长随说这些画都霉了不要了,准备烧掉。殿下闻言,好奇展开手上那幅,竟画的一位小娘子。”
蒋望回始终注视着柳湛,观其神色,果然完全不记得了:“臣赞叹美人图,殿下反问哪里美了?说画中小娘子颜色寻常。臣却直言……臣就喜欢这类杏眼桃腮的。殿下说——”
蒋望回顿了顿,面上浮起浅淡笑意:“殿下说臣这个闷葫芦难得开口,那一定是真喜欢。”
“殿下说完就要将画交还长随烧掉,臣却阻拦,殿下旋即笑臣要抱画眠,
娶画中美人。臣当时回说若至冠礼时,真能遇见样貌相仿,年岁合适,品性端良的,就娶回家。殿下大笑,说娶个画美人还诸多条件,挑七拣八。”
蒋望回见上首柳湛捂面,心道明明殿下不记得,只有自己一直记着,明明殿下不喜欢,只有自己喜欢。
柳湛双肘支在桌上,双手捂面,默默淌泪,蒋望回说的什么已经没有去听,他只想着:他俩喝的酒不一样,萍萍什么都忘了,却还记得他,他什么都记得,唯独忘了萍萍。
掩面的柳湛,泪从指缝渗出来。
不知默默流了多久,待泪尽时,天已经黑了,蒋望回早已经离开。
窗外月上柳梢,柳湛恍觉萍萍就坐在窗边,手搭窗楹,微微侧首,戴着他送的那支月钗,但同时他的脑子无比清醒,心也清楚,月钗在桌子的抽屉里,窗边亦是幻觉,她离开了,不会再回来。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鸟返深山自在啼
虽知是假, 柳湛却仍盯着窗外,盯到能发现月亮移动的细小变化。
以前也不是夜夜都和萍萍在一起,却从来没有像这三天一样难熬。
柳湛清楚, 那是因为从前纵然不在一起, 但那个人会始终在小院、在寝殿、在扬州的驿馆、润州的家里等着自己。
他们的心是在一起的, 共一轮明月。
可是现在……她还和他同心吗?
如果同心,为什么要走?且说,“自此别过, 后会无期”。
柳湛想起萍萍留下的字条, 眼里窗外的月亮忽然变得血淋淋,透着狰狞的红光。
他拧眉, 不由自主捂住胸口,又开始一遍遍地在心上碾那两句话:
他全忘了,她还记得;
她什么都忘了,却还记得他,他什么都记得,唯独忘了她。
十来字言语,却似五岳压在柳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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