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湛脸色仅一霎黯淡,就重恢复柔和。随侍们抬着箱子进入伙房,将风车、布娃娃、纸鸢,陀螺、毽子……各色各样的小玩意发给孩童们,又给娘子婆子汉子,人人发一张百两交子,男女老少都送到心坎上。
一时间许多人挤在这桌同柳湛道谢,萍萍面无表情盯着柳湛,他回礼时趁机瞥向她。萍萍的眼神无声说:漫天撒钱,陛下破费。
柳湛抿唇,原本就弯的眉眼弧度愈深,笑逐颜开。
第三次清晨,萍萍再次来用早膳时,发现伙房里面一夜变样。
店门口两侧挂着红灯笼,墙上贴了吉字和福字,点单的名称价格牌亦挂在架子上,换了五张宽桌,内侍们进进出出,运的皆是鲜肉面粉,还有二人灶前轧面擀面,案板上十来个空碗,并葱、鱼皮、笋泼肉和小排配料。
柳湛在灶前忙碌,锅里腾起的热气令萍萍一阵恍惚——他将伙房变成了三水汤饼的模样。
亦或者说,他将三水汤饼搬来青城山善堂。
萍萍想到当年是他果决离开润州,刚经营起来的汤饼铺说卖就卖,才重硬起心肠。
柳湛见到萍萍来,一笑,将刚煮好的一碗银丝面添上鱼皮臊子,推给她:“四,戴红丝缯发带那位娘子。”
这是他俩卖汤饼时的编号,四是左上角落里那张桌。
萍萍没像在润州那会跑堂送面,径直略过灶台,柳湛伸手抓向她胳膊,快挨着了,却陡一收:“唉再等等。”
他重推过来一碗,盖满笋和小排,没有加葱:“这里还有一碗,给你煮的。”
片刻,萍萍端起碗道了声谢,自去找位置吃了。
柳湛不敢回头视线追逐,因为他已经被灶台的蒸气熏得热泪盈眶。
这一天早上,柳湛给善堂里所有人都煮了面。
不知是面真好吃,还是财帛动人心,萍萍开始无论走到哪,都能听见旁人说柳湛的好话,劝和。
每每这时,萍萍都回说莫要劝了,有一回在溪边,她被围得实在脱不开身,说了句狠话:“你们瞧这溪水,能倒流吗?”
说完无意远眺,才发现柳湛立在溪对岸。
萍萍心沉了下。
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反正第二天还是笑呵呵煮面,逢人就打招呼,包括萍萍。
好像善堂里的人突然就和柳湛熟了起来,有一回辰巳之间,萍萍路过后院,竟扫见柳湛在帮忙扫落叶。她顿住脚,已经走过去的人,倒回来瞧,才敢确认。
翌日,傍晚,她又发现柳湛在打扫正堂。萍萍忍不住了,走进去注视了会,柳湛才停下扫帚,回首对视,旋起唇角。
四下无人,萍萍直言:“堂堂天子,不在朝堂上安邦治国,却在这里执帚扫地?”
柳湛手仍放在帚上,眉眼间俱是温柔:“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那你打算一辈子就这样拘于灶炉,困于伙房吗?”
“治大国如烹小鲜。”
萍萍吐纳数口,转身就走,柳湛跑了两步将她抓住:“萍萍——”
起初掐着手肘,下一刹自退数厘,改为指拉着她的衫子,再一对视,彻底放开她。
他小心翼翼掏袖袋:“你走的时候,落下它了。”
月钗一拿出来,夜明珠就满堂放亮。
“它想跟你走,想被你重新簪在头上。”柳湛双手将钗奉至萍萍面前,屏住呼吸——不知她还喜不喜欢这支钗?
如不喜欢,换凤冠好不好?
萍萍仰望堂外,日落线下,一轮皎月刚开始往上攀。
月亮还是那轮月亮,但月亮不是他了。
“明月依旧,物是人非。”萍萍说完不久,就感觉身边那双奉钗的手垂下。
她狠下心没有再看柳湛,跨出正堂。
良久,柳湛扫完余下那一块地,才慢慢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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