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自他胃部开始源源不断地散发热量,程云臻拼命地想将其吐出来,甚至想拿手去抠自己的嗓子眼,被君无渡一手制住,不能动作。
“你不是不喝药吗?”君无渡见他这嫌恶的样子,心里愈发不痛快,也不知道秦云为什么就这么不待见他,“这就是你不喝药的下场!”
“你不会觉得你现在是为我好吧?”程云臻毫不退让地仰脸瞪着他,“就算我随你的愿,你早晚有一天也会和我结契。你只是想占有我而已,既然如此,你何必费心做这些多余的,直接到最后一步睡我便是。”
他话虽说得厉害,可是一想到自己若真如君无渡说的那样,结了契就顺从与他,胸口便如巨石压着喘不过气,再加上刚干呕了几番,一闭眼,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冲淡了脸颊上的血迹。
君无渡垂下的那只伤手攥紧,指甲深深掐入了翻卷皮肉中,他差点就要被秦云说得翻脸,最后还是克制住了怒火,道:“现在哭什么,等真结契那天你再哭也不迟!”
听得这话,程云臻蓦地睁开眼,哽咽道:“你什么意思?”
便是被他气得心肝肺胆全都生疼,但是见他这美目含泪,脸上还被血染得乱七八糟的可怜样,气也消了大半。
君无渡松了手道:“你以为结契是随便喝口血就能结成的?”
他说完,迅速留意秦云神色,见他瞬间松了好大一口气,连紧拧的眉毛也稍稍松开了,好像没和自己绑死真是天大的幸运。君无渡真感觉心中又被扎了一刀,深吸口气道:“你若再不老实喝药,我就强行结契叫你喝。”
说罢,叫人重新熬药上来,又拧了张帕子给秦云擦脸。
他手上的伤口转眼间就愈合了,君无渡不会伺候人,擦脸的动作极为粗鲁,程云臻怀疑他是故意的。
等药再上来,君无渡等了片刻,见他这次没把药碗打翻,但坐在那里迟迟不喝,问道:“你又怎么了?”
只见秦云看都不看他一眼,道:“你在这里,我心烦喝不下。”
君无渡被气得轻轻“哈”了一声,最后极为不满地重重踩着地面走了出去,带门的时候声音很大。
*
在喝药的间隙里,程云臻想了很多事情。
他知道人活着就有希望这个道理,但是他真的看不到自己的希望究竟在什么地方。
程云臻头一次主动坐在了镜子面前,认真地直视着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如果长发变成短发,脸上的肉多一些血色多一些,眼神也不要死气沉沉,他就是穿越前的那个他。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是否他本来就属于这个黑暗的世界,之前的二十年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如果人真能像树一样可以随意地修剪掉枝丫,是否他早就该清除掉自己不合时宜的思想?
不……那样他就什么都不剩了。
他看向镜中的自己,轻轻问道:“你想死吗?”
君无渡进来的时候便见秦云破天荒地正在照镜子,身子还坐得十分端正。他道:“你是该瞧瞧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镜中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一站一坐,一远一近。
接连闹腾了许久,程云臻从镜中看了君无渡一眼,没有继续和他对着干的兴致。他不说话,君无渡就站在他身后,同样从镜子里盯着他瞧,两人就这样僵持片刻,君无渡忽然道:“你跟我来一个地方。”
君无渡给他披上了一件妖兽皮毛做成的大氅,握着他的手缩地成寸。
两人来到了霁川最高的山巅之上——就是君无渡从三圣洞出来后,先带他来的地方。
当时程云臻因为恐高,并没有心思欣赏这里的景色。现在望去,他能以肉眼看到流光溢彩的灵气正在每座山峰周围缓慢沉降,群山于脚下蔓延剖开雾幔,在视线尽头与天相接,当真是一览众山小。
“还记得我曾带你来过这个地方吗?”君无渡揽着他的腰道,“小时候,我还未曾被剑骨认主,就常常在这里练剑,这是整个霁川最高的地方。有个堂兄并不服气,在这里被我杀了,祖父夸我做得极好。”
程云臻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和自己说这个,微微皱起眉,浑身不舒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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