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死亡的寒意侵蚀着躯体和心脉,似乎又化作了一道冰刃将他的心挖走了,到如今只余下绝然的伤痛和空荡。
柳重月唇角淌着血,只慢慢抬起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匕首的刀锋陷入体内,刀柄上刻着繁琐精细的花纹。
这是他曾经赠与程玉鸣的定情信物。
如今却化成了夺命的凶器,插在他的心口。
柳重月忽然想笑,可笑不出来,笑意成了呛咳,大口大口地呕着血。
他似哭又笑,嘶哑着声音问:“你原是……来杀我的?”
言罢又觉得可笑,笑咳了两声,却更似歇斯底里地恸哭,只知晓重复着说:“你居然杀我。”
“抱歉阿月,”程玉鸣似是也有些出神,嗓音虚幻而缥缈,“抱歉……”
“妖修无道,你没有道,也不知晓我的道。”
妖……
又是妖。
又是那冠冕堂皇所谓的道。
柳重月忽觉自己这一生活得像个错误,或许早在狐族被灭门的那一日,他就该跟着爹娘一同死去。
意识已有消散,他像是沉入了温水,四肢恢复了暖意,像是……
像是百年前卧在师尊膝头的那个温暖的午后。
又像是接下程玉鸣灵贴,与他做一世道侣的那个盛夏。
夜里他与程玉鸣抵足而眠,曾问过他一个问题。
“你杀妖吗?”
“我只斩坏妖。”
“若坏妖有难言之隐,你还会杀他吗?”
那日他困倦非常,没有听到对方的回音。
如今人之将死,回光返照,从前往事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流转。
他听见程玉鸣没什么情绪般冰凉的嗓音,言简意赅又掷地有声。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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