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约莫在儿子宫里,和宫女们逗猫顽呢。”
“何况她如今位分,还不到正经来给您请安的时候儿。”
皇贵太妃听罢却不乐意,叩指敲了敲茶托子:“如今这宫里头冷冷清清,还死守着那些个老规矩作甚?”
皇贵太妃轻轻叹了口气,话里满怀怅惘:
“我这一辈子活下来,到底是没能得个女儿。有时候真盼着能有个讨喜的姑娘,时常过来说话解闷儿。”
晏绪礼见母妃这般说,哪里还有不允的道理,连忙颔首应承下来:“是,儿子改明儿就让她来给母妃请安。”
皇贵太妃这才满意点头,而后立马摆手,体贴说道:“成了成了,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呢,快回你那乾明宫去吧。”
眼见得帝妃正是情浓,她才不做那打散小鸳鸯的大棒。
被母妃说穿心思,晏绪礼也不难为情,只轻笑一声,起身恭声告退。
殿门再次合拢,将外头的日光与喧嚣一并隔绝。
姜印忠躬身闪进来,手里托着盛黄杨木梳的银盘,轻手轻脚地走到皇贵太妃身后。
“娘娘,奴才伺候您松松头发?”
皇贵太妃微微颔首,扶着老太监的手往屏风后走去。
齿梳从发丝间顺过,皇贵太妃神情松缓,心中盘算往后宫中的安排。良久,用只能二人听到的声音,细细嘱咐姜印忠去办。
姜印忠竖耳听着,梳头的手微微一顿,布满褶子的老脸上透出忧虑:
“娘娘,万岁爷此行,究竟有几分凶险?”
皇贵太妃闻声,徐徐睁眼望向镜中,眼尾竟是绽开几道极淡的笑纹:
“皇帝既舍得把尚美人一并带去北山行围,那他心里定是有十足把握。”
“若真到那等刀光剑影、生死攸关的地步,就凭他那疼眼珠子似的劲儿,早想法子把人严严实实地藏起来,哪儿舍得带出去受风雪?”皇贵太妃轻笑一声,摇首打趣。
姜印忠听罢心里稍安,怕皇贵太妃觉着不舒服,又忙替尚盈盈说话儿道:
“话是这么说,但万岁爷对尚美人,多半也只是一时新鲜。论起真心实意的惦记,这天底下,谁又能越得过您这位母妃去?”
皇贵太妃闻言,不由斜睨姜印忠一眼,佯怒道:“你这老东西,心里琢磨什么,还当我不知道?”
姜印忠伺候她大半辈子,皇贵太妃自不会当真怪罪,反倒说些体己话来宽他的心:
“我这个当养娘的,自认对儿子还是有些了解。皇上他瞧着面冷,心也不甚暖和,难得能把谁搂在怀里稀罕。只要这姑娘是个好的,于军国大事上又不碍着什么,那便让他稀罕呗。”
皇贵太妃垂下眼眸,抚了抚妆奁里的点翠小凤,话里满是豁达与期盼:
“我操心半辈子,如今万事皆休,就巴望着能早日抱上个白白胖胖、伶俐可人的乖孙儿,那才是顶顶要紧的事儿呢。”
这话倒并非嫌弃大皇子不中用,当祖母的,焉有不疼孙儿之理?
况且大皇子幼时还在她膝下养过几月,骨肉亲情自不必多提。
可世人皆趋吉避凶,若能得个虎头虎脑、壮实伶俐的娃娃,任谁心里不更添几分欢喜?这倒也不是势利,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乾明宫中,尚盈盈果真不出晏绪礼所料,正混在宫女堆儿里顽猫崽子呢。
打从在裕华行宫起,尚盈盈嘴里就没少念叨这茬儿。身子骨儿稍稍爽利些,她便立马跑来乾明宫,盼着能摸摸那两只软乎乎的小东西,比对皇帝都要上心。
只见锦垫子里,滚金正慵懒侧躺,袒露肚皮,由着两只小猫崽儿哼哼唧唧地拱奶吃。
翻雪半步不离地守在旁边,还仔细替滚金舔舐颈边软毛,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傍晚光影柔和,将猫儿蓬松毛发都镀上浅浅金边儿,瞧着一派温馨和睦。
小猫崽吃得肚儿滚圆,终于松开它们娘亲,满足地仰头咂咂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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