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也不少,百姓只图日子平顺,只要世道不乱,何必剥夺他们难得的乐趣?”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
沈青池没有参与他们的争论,却也不阻拦,他不是刻薄寡恩的先帝,早就在史书里读懂了纳谏的重要性,不会堵塞言路,尤其是身边心腹的理念碰撞。
说起来,理念碰撞这个词还是连雨年说给他听的,和“理越辩越明”相近,又要更尖锐一些。
过去的十四年里,连雨年以臣侍自居,鲜少与他唱反调,那寥寥几次用得上这个词的地方,过程和结果都与这个词一样尖锐,每每令自以为养气功夫到位的他恼火不已。
但恼着恼着,他便习惯了。
那些都不如连雨年重要。
有此深厚基础,沈青池再遇上臣子们的谏言、处理他们之间的对抗时,也便觉得不算什么了。
“陛下。”
“嗯?”
突然被喊,沈青池下意识应完声,才反应过来喊自己的是谁,连忙看向连雨年。
他终于把目光自骨灰坛上移开,抓着腕骨转了转:“他们要出来了。”
“……啊?”
沈青池尚未开口,许鉴几人先愣在原地,陈安劝同僚想法不要太激进的话都卡在嗓子眼,怔怔看着连雨年。
连雨年并未解释什么,划开指腹,朝骨灰坛方向甩出一滴血。
血滴掠过夜空,触上第一排骨灰坛上方的虚空时,仿佛朱砂入水,漾起层层涟漪。
涟漪向后方扩开,所过之处,空间像碎裂了似的剥落一块块残片,露出底下浓稠黑暗的虚空。
这一幕实在眼熟,亲身经历过的择青几人不约而同围住了沈青池,暗中布防的暗卫和近卫们也像冒出土壤的萝卜,纷纷自藏身处探出头来,握住了连雨年之前为他们刻的桃木剑。
见状,许鉴脑海中跳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所以不是陛下带护卫带少了,而是桃木剑的数量少了吗?
“咔嚓——咔嚓——”
似有琉璃破裂的轻响回荡于四周,空中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直到那截夜空轰然炸开,数不清的碎片如雨落下,连雨年投出的血滴终于将他眼中所见呈现于所有人面前。
陈旧粗糙的骨灰坛蜕变为一团团灰白色的泥浆,在地上缓慢蠕动、变形,发出窃窃私语般的嘈杂声响。
一双双人腿长在泥浆里,皮肤也泛着同样的死灰色,好像刷了一层灰漆。他们眼睛紧闭,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神色漠然,看上去……就像一具具竖着的尸体。
“他们……”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沉默半晌,沈青池才艰难地开口,声音滞涩:“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不是。之前只有一团泥浆,还是凝固的。”连雨年鼻翼微耸,看着那些泥浆皱起眉宇,一边嫌弃地捏了捏鼻子,一边指指天空,“月亮隐入云层之后,他们才从里面‘长’出来。”
“……”
众人木着脸抬头,果然不知从何时起,那弯下弦月已经被乌云掩去。
许鉴搓了搓脸——他不仅从这些“泥浆人”里看到那夜出演诡戏的演员,还看到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听众”,那人甚至给他递过茶点,当时看起来与活人一般无二。
早知道他们是这种……早知道……
许鉴喉头一阵紧缩,咽下了因恐惧而泛起的酸水。
另外几人没有他那种“刺激”体验,短暂惊讶后很快便收拾好心情,把沈青池护得密不透风,然后向连雨年投去目光。
“丹先生,他们……”白歌庭清了清发哑的嗓音,“他们什么时候会‘醒’?”
“子时。”连雨年不假思索地答道,眸光幽深,呢喃似的又说:“荒秽啊……原来是这种东西。”
一面说,他一面攥紧手指,死死压住喊着“美味”作势要扑出去大快朵颐的“土豆粉”。
相比于臣子们大同小异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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