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害国丈的性命?臣问过萧继先,他说国丈听到鹿鸣,循声去猎鹿遇害的。等萧继先去找国丈时那鹿声已从山顶传来。依臣推断那不是真正的鹿鸣。”
“卿是说是有人学着鹿叫?”
“或者有真正的鹿,但绝对有人在唤引他。”
“卿说得对,但辽人会呼鹿的人不少,如何知道是谁杀了国丈?”
“那鹿能听人呼唤,跟人而走,必是驯养的家鹿,若能查出何人带了驯鹿来诱猎,就不难查出凶手。”
“那么,卿快点去查早日抓捕凶手。”
“请皇上宽限。”
“为何?”
“查出凶手容易,查出主谋很难,主谋不除必遗后患。”
“把凶手抓起了一审问,主谋不就被供出来了吗?”
“似这样的凶手一定被收买了,忠心耿耿,抵死不讲的。”
“好吧,你便宜行事,不过,要快,在皇后到来之前必须抓到凶手。”
且不管萧绰听到噩耗如何伤痛欲绝,也不管她昏厥过多少次。我们只知道她最后一次从昏厥中醒来,雪雁一边递脸巾,一边端一碗水让她漱口,一边细声劝慰“皇后娘娘,您不能这样啊,大辽人都看着您呢,您伤了身子怎么办?老爷的后事要您操持;皇上身体虚弱,要您照顾;国家大事要您操心,您可不能有什么差池呀。”
萧绰慢慢止住哭啼,说:“速传韩德崇,寡人即刻去行在。”
韩德崇,韩德让四弟也,时与女里并为宿直将军,女里随皇上去了盘道岭,韩德崇留在上京,韩德崇谨厚,唯命是从,然而,这次他却与萧绰争执起来。萧绰嫌乘车太慢,要骑马,但韩德崇坚执不从,说骑马不安全,非让萧绰乘车不可。萧绰发怒,没用,韩德崇已套好马车,萧绰只好坐进车内。
卫队还未集结好,萧绰已催韩德崇上路了,她嫌人多行动慢。他俩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不数日,到了大定府。天突然下起大雨,韩德崇将车在驿馆门前停下,扶萧绰下车,将马交给驿卒,准备带萧绰到后堂暂歇。
萧绰哪里肯听,催促驿卒快点调换马匹。
韩德崇觑着无人小声说:“此去前面尽是崇山峻岭,天下着大雨,道路泥泞,甚是难行,又少有人家,常有野兽出没,盗贼横行,娘娘在此暂住一宿,等卫队来了再走才好。”
萧绰说:“寡人心若火焚,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去,盘桓一夜岂不是要急杀寡人?”
韩德崇说:“耽搁一夜总比冒险要好。”
这时驿卒已将马安置好了,萧绰唤过来:“快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马牵一匹来,”并撸下一只手镯递给驿卒说,“这个你拿着,日后有你的好处。”
驿卒看萧绰气度不凡,又看韩德崇对她毕恭毕敬,料想她必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手镯也不敢接,跑到后院牵出一匹马。萧绰接过缰绳说:“你不去,我自个去。”
韩德崇一把抓住缰绳,说:“去,我去。”
他们冒雨进山,没多久,萧绰开始后悔,山势太险恶,道路太难走。马踏在泥泞的上坡路上,好几次被马车向后拖行,它的前腿跪在地上,后脚绷笔直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槽。韩德崇跳下车,一面驱赶着马,一面背起车轭上的背带将身子倾斜得几乎贴着面,奋力往前拉。最惊险的还是下坡,被雨水浸泡的路面,简直若抹了一层光油,那马几乎直立不了,屁股擦着地,溜冰似的从山顶滑向山脚,马车更难驾驭,车轱辘刹死死地,还是飞快地向山下溜,好几次,差点从马背上碾过去。
翻过几座山,马累得不得动弹,韩德崇也精疲力尽。过了石子岭到铁匠铺馆歇了一宿。次日,那雨依然落个不停,萧绰哪里歇得住,天未亮,便催促韩德崇赶路。又行了两日,遇上皇上的使臣说皇上驻跸柳河馆。萧绰愈是焦急,真恨不得一步跨了去。
上松亭岭时,那马跑得只剩一口气了,它的四腿战战抖抖地编辫似地向前迈,真不知道这四腿是谁的,它的肩膀已磨破了,渗出血来,辕套都被染红了。韩德崇背着背带,一手扶着车把,一手举起马鞭一次又一次抽打那马,马已麻木了,每次鞭子落下,它脊背的皮只稍稍皱一下,它埋着头,身子拱成一张弓。它不知这样的路还要走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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